自冬至过后,贺明州便开始脚不沾地的忙碌起来。
依照往年,这个时候都在猫冬了,族中也无甚要事,最是清闲不过。
有那心思重的,还使人到华阳伯府打听消息。
萧氏治家极严,整个华阳伯府如同铁桶一般,水都泼不进,更遑论探听什么有用的消息。
但外界的风起云涌,贺云谏却是不搭理的,她日子依然悠闲自在。
唯一有些不太好的,大概就是族中的女学又重新开课了。
前段时间,教授她们读书习字的颜先生身体抱恙,课业就暂时停了。
如今颜先生身体康复,课业也就照常开始了。
贺云谏很是忧伤,她本来还以为这个冬日能悠闲躺平的,谁知还是想的太美好了。
贺家向来重视儿孙的教育,即便是姑娘们,也是安排了先生认真教导。
虽是行商起家,但贺氏先祖还是极有远见的。
族学里,男女并不在一处读书。
儿郎是要科考的,学业自然繁重些。
姑娘们还是修身养性为主,但颜先生却也是不差的。
颜家乃是书香门第,以耕读传家。
颜先生自幼定亲,奈何成婚前未婚夫婿坠马而亡,颜先生守了望门寡。
她也无心再嫁,便做起了女学先生,如今二十有六。
贺云谏对颜先生很是敬畏,两人亦师亦友,私下里却是关系极好的忘年交。
颜先生养病期间,贺云谏派人送了不少礼物,如今她能回来,贺云谏还是极高兴的。
高兴归高兴,但对于贺云谏这样的起床困难户,每日早起上学,是真的很难熬。
这不,她又是踩着点赶到了学堂。
一进屋内,贺云谏就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。
书案不知被何人掀翻在地,书籍四处散落,贺云珊与贺云烟在正面对峙。
贺云烟的发髻散乱,两人似是有过拉扯,贺云月与贺云倩则在旁劝说。
贺云谏看的火大,这姐妹二人实在不像话,冷声问道:
“这又是怎么回事,一会儿颜先生可就来了,闹成这样,就不怕颜先生处罚吗?”
她是看着贺云珊说的,虽不知事情原由,但肯定是贺云珊先挑起来的。
贺云珊不服气的叫嚷道:
“是贺云烟这小蹄子挑拨离间,害的我阿娘又被祖母罚抄佛经,她不过是庶女,还是贺家几代都不曾有过的污点。
她凭什么能与我们一同念书,她更不配有书案,让她站在学堂都是抬举她。”
贺云谏看了一眼贺云烟,小丫头看似狼狈,实则身上并无伤痕。
“七姐姐,我什么都没做,祖母与母亲的事情,我不清楚,我只想好好读书习字,求您帮我求求情别赶走我。”
贺云烟猛地扑到贺云谏脚下跪着哭求,眼泪好似不要钱的往下掉。
贺云谏很是不耐烦面对这些事,正欲开口,察觉身后有人。
是颜先生过来了,进屋站定,她没什么表情的看着满地狼藉,开口道:
“若是有矛盾,可以出去解决,何时解决好,何时进来。”
贺云谏听了话,也不搭理贺云烟,转身朝着自己的书案走去。
大早上什么都没做,凭白沾了一身腥。
有颜先生在,贺云月与贺云倩也无需多事,赶紧回到自己的书案前坐下。
贺云珊极怕颜先生,只要一个眼神,贺云珊就不敢造次。
一时间只剩贺云烟轻声啜泣,那模样端的是我见犹怜。
颜先生却不吃这一套,冷声说道:“若是还想哭,你便出去哭个够,莫要耽误其他人的时间。”
与预想的不一样,贺云烟慌忙的擦干眼泪,快速的将书案扶起,一旁的贺云淑似是极同情她。
帮着一起将散落的书籍捡起,片刻功夫便恢复如常。
颜先生是极不喜欢插手内宅事情的,在她看来,都不是什么善茬,不过就是东风压倒西风罢了。
故而,大多数与她相识之人,都觉她为人冷漠无情,与她走的亲近的也无甚人。
贺云谏倒是没什么太多感受,个性使然,颜先生不过是怕麻烦,轻微有些社恐罢了。
贺云烟打的是想家丑外扬,在族人面前扮可怜,好趁机博些同情的主意。
话又说回来,旁人的同情又有何用?这姑娘看着人小,只怕也是心思深沉心比天高的。
散了学贺云谏被颜先生叫了过去,贺云烟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,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。
见姑娘们都离开了,贺云烟身边伺候的丫头晚照才赶紧走到她身边。
晚照是外边儿采买进来的丫头,并不是贺家的家生子,身后没有什么弯弯绕绕的牵扯。
自贺云烟回府后就在她身边伺候着,主仆二人关系倒也亲厚。
瞧见自家主子的发髻,晚照很是心疼,“姑娘,您又何必激怒她呢,咱们好生忍让几年,待日后定了亲出嫁了就熬出头了。”
贺云烟嗤笑一声,脸上有着不符合她年纪的深沉。
“傻晚照,我此时不折腾,只怕后边的日子会更难过,你不懂。”
她眼神有些迷茫,似是不解的问晚照:“为什么有些人,生来就身份尊贵,父母疼宠,想要什么唾手可得,而我却这般艰难呢?”
晚照只觉得心里酸涩难忍,她比贺云烟要年长几岁,也是苦汁子里泡大的。
“姑娘,莫多想了,咱们回吧,晚了,不好交代。”
贺云烟苦笑,主仆二人相携离开。
贺云谏跟着颜先生一起去了她休憩的院子,院子风格与她的性格一般,看着处处透着清冷与孤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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